此肝非彼肝──漫谈中医的『肝』病

文/周莉蕙医师

 

  一提到肝病,大家都会联想到国病──肝炎,那种由A、B、C、D、E、F、G...病毒、酒 、药物...等所引起肝发炎的疾病,西医检验诊断可以很明确。可是在门诊时,病人就会问说:「某位中医师说我的肝不好,结果肝功能检查一切正常,这是怎么一回事?」。原因在于中医师是从中医的角度观点来诊断疾病,它的脏腑辨证病位在『肝』,而并非是肝脏这个器质上出了病变。所以这里的『肝』就有着不同于『Liver』的领域范疇与意义了。
  中医学上五脏的概念并不等于解剖学上的五脏。中医的肝、心、脾、肺、肾并不单单指这五个脏器,它还包括了和这五个脏器有关联的各个系统的功能,所以就肝系统而言,不只包含了liver这一器官,还含括眼睛、血、情绪、筋、爪等,以及部份的神经系统、消化系统、循环系统的功能。当初西医的『Liver』传来中国时被翻译成『肝』,『肝』被替用了,在不了解中医肝系统的实质内涵下,造就了民众与医者间认知上的差距,所以此肝非彼肝,二者并非是可以完全划上等号的。
  要了解中医的『肝』病,必须先知道『肝系统』的正常生理,一旦不是正常,那就是肝•病•了。以下逐一说明:

一、肝主疏泄
1、调畅气机
  这个生理功能跟调节情绪有关。它是在调畅全身的气机,使得升降出入达成平衡,并推动血和津液运行。若疏泄功能减退,会有气机不顺畅的病理变化,这时人会出现郁郁寡欢、胸胁、两乳或少腹胀痛不舒、大小便不通畅、四肢厥冷,尤其现代人精神压力很大,往往会有这种『肝气郁结』的症状,这时 「四逆散」、「柴胡疏肝汤」就可选用;反之肝的升发太过,容易使情绪上扬、激动、生气、暴躁易怒,头目胀痛、面红目赤,甚至吐血、咳血。这些往往在高血压、甲状腺亢进、颅脑疾病等患者身上看得到,就是『肝气上逆』,化火成『肝火上炎』,『肝阳上亢』,甚至『肝风内动』。所以我们常常听到的「肝火太旺」或「大动肝火」,就是以上所说的,它并不是发热,而是指脾气不好、易怒。这时要疏肝、清肝、平肝、甚至要熄风。

2、促进脾胃的运化功能
  肝的疏泄功能与脾的升清、胃的降浊有密切关系。若肝的疏泄功能异常,会影响脾升清的功能, 在上则为眩晕,在下则为飧泄;影响胃的降浊功能,在上则为呕逆嗳气,在中为脘腹满胀痛,在下则为便秘。前者称「肝气犯脾」,后者称「肝气犯胃」。这类的疾病往往在一直赶、忙、工作压力大、情绪不稳定、容易紧张的人身上,看得到的肠胃方面的症状。

二、主藏血。肝为罢极之本
  肝藏血是指肝有贮藏血液和调节血量的生理功能。
  大家一定有听过,很多中医师都劝人在晚上十一点以前最好要睡觉,因为子丑时(11-3点)是胆、肝的循行时间,此时休息,「卧则归肝」,血液就顺着肝的门脉、静脉回到肝脏,这时是养阴血最佳的时刻,皮肤也会变得 较好!  
  《老子•十六章》云:“...归根曰静,静曰复命,复命曰常,知常曰明。不知常,妄作凶”。打坐、睡觉都是归根,就是静,就是复命。每天睡着了就像死了一次,醒过来就又复活一次,这种复命的机会若不好好把握,那熬夜、日夜颠倒的人是会『凶』的。

  再者,中医认为『肝为罢极之本』,这也与睡眠有关。

  「极」在中国最早的一本天文历法书《周髀算经》中有提到,31920岁称「极」,这时『生数皆终,万物复始』。也就是这个「极」是个极限,临界点,到这里终了后会再重新开始。人与自然是相应的,人的阳气随着四季更替会出现「生发、旺盛、收敛、潜藏」,其中由旺盛转到收敛,从潜藏转向生发,这是人体阳气变化的二个「极」,这个极的变化,就是由肝来掌控。所以肝不好的疾病会在春夏之交、夏秋之交、秋冬之交、或冬春之交时发作。

  而以一天而言,丑时(1-3点)是阳潜藏于阴的「极」〔阳入阴就叫作「寐」,阳不入阴叫「寤」(醒着)〕。而此时又是厥阴肝经循行的时间。「阳」可以把它想成是能量的释放,它不可能源源不绝的,是需要『休息』的,休养有了利息后,能量就可以储备足够,第二天才有会精神,所以「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」这句话讲的很好。若熬夜或睡不好,肝的调节生理失常,应该潜藏的阳没有好好的休养,第二天起来当然能量不够用,所以人就会感到疲劳,精神不佳了。

  丑,于十二消息卦中与临卦相配。临,就是视。而肝开窍于目,目者所以视物也,所以睡眠障碍的人,眼睛往往都是干干涩涩的。而临还有另一个意思,是临界、交界,也就是「极」,又重复上面所讲的了。所以睡眠对肝很重要。要人生是彩色的,就别再日夜变色了。

三、肝的在志、在液、在体、在窍  

1、在志为怒
  肝在志为怒,怒是人在情绪激动时的一种情志变化。所以常听到气到吐血、呕血的,这是有依据的,因为大怒会造成肝的阳气升发太过,所以『怒伤肝』,因此修养,除了是门学问外,也是保肝的方式之一, 可以减少得『肝』病的机率。

2、其液在泪、在窍为目
  中医说:「肝开窍于目」,虽然眼睛为十二经络所通过,但为肝脏的开窍器官。目前随着电脑的流行,长期盯着萤幕看的人越来越多,往往用眼过度,「久视伤血」,而幅射的热能也会加速眼睛湿度的蒸耗,容易造成『肝阴血不足』,两眼干涩, 可以用「杞菊地黄汤」、或「一贯煎」来清肝滋阴养血。也可菊花、枸杞(比例=1:4)当保养茶食用。

  急性结膜炎时,眼睛会红红的,容易流泪,眼睛分物多,也是就「肝其液在泪」这项出问题,若属于『风火赤眼、肝经湿热』的情况下,不妨用桑叶、菊花、淡竹叶各三钱煮沸,蒸薰眼睛(以不烫伤眼为度),疗效不错的。夏天再加甘草,就可以当青草茶了。

3、 在体合筋
  筋是筋膜,附着在骨而聚集在关节,是联结关节、肌肉的一种组织。若是肝的阴血不足,筋失所养,可以出现手足振颤、肢体麻木、屈伸不利,甚则瘛瘲等症状。这些在中风、帕金森症、低血压症、颈椎病、严重贫血等会看得到,所以可以从补血这方面着手。而平常最常见的『抽筋』,这也与肝血不够有关系,可用「芍药甘草汤」来松弛平滑肌。

  另外,宗筋有另一个意思,是指前阴,特别是指男性的阴茎,而足厥明肝经绕阴器,所以有时男科的问题,不是一味的补肾,有时会从肝着手。

4、其华在爪
  爪即是爪甲,包括指甲和趾甲。肝血的盛与衰,可影响爪甲的荣与枯,所以肝血不足,爪甲会软而薄,甚着变形脆裂。常见的如灰指甲、富贵手等。

  综合以上,当中医说肝不好时,它有可能是『肝气郁结』、『肝气上逆』、『肝火上炎』、『肝阳上亢』、『肝风内动』、『肝气犯脾』、『肝气犯胃』,『肝经湿热』、『肝阴不足』、『肝血不足』、『肝肾阴虚』....等等,真正去了解肝的生理病理,不难发现中医也有很多「肝病」的,不是只有肝炎而已。若看到胁痛、胁胀、少腹痛、腹胀、眩晕、抽搐、口苦、多怒、梅核气、疝气、黄疸、灰指甲、富贵手..等,别怀疑,它们通通有可能是肝•病•了,所以当中医师告知您的肝不好时,不见得是肝功能异常,它可能有另外的涵意在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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