友曾出過“紫蘇煎黃瓜”的上聯,一大群的人跟對。我也跟對過。可以說紅白黑粉齊上場。朋友的“清泉涉綠茶”頗讓我喜歡。

  可以想像一邊喝著綠茶,一邊品嘗著紫蘇煎黃瓜的。那該是一種什麼樣悠閒的情形呢?再懷些舊,吟幾句章懷太子的黃瓜詩:「種瓜黃台下,瓜熟子離離。一摘使瓜好,再摘令瓜稀。三摘猶良可,四摘抱蔓歸。」這樣感覺能讓自己有些陶淵明式的悠閒,他種他菊,我種我的紫蘇和黃瓜;他見他的南山,我見我的北坡,一定也很不錯。

  紫蘇為一年生草本,我家院子裡就種了幾棵。葉切碎了,會有種奇特的芳香。這種芳香讓我一直誤以為它是印度籍的,可一查資料,大跌眼鏡。紫蘇原本就是完完全全正正宗宗的中國籍。除食用外,還是一味中草藥,主治感冒發熱,畏冷,無汗,胸悶,咳嗽,解蟹中毒引起的腹痛,腹瀉,嘔吐等。

  一般人家做菜很少用到紫蘇。但一旦用上,紫蘇的登場必定令美食者難以招架。

  說到這菜中的另一味黃瓜,倒有段蹊蹺的典故。黃瓜原名胡瓜,產自西域。據說是西漢張騫出使時帶回的。但胡瓜更名為黃瓜,始於後趙。

  有一天,後趙皇帝石勒在單於庭召見地方官員。當他看到襄國郡守樊坦穿著打了補丁的破衣服來見他時,很不滿意。劈頭就問:“樊坦,你為何衣冠不整就來朝見?”樊坦慌亂之中不知如何回答是好,隨口答道:“這都怪胡人沒道義,把衣物都搶去了,害得我只好襤褸著來朝。”他剛說完,就意識到自己犯了禁,急忙叩頭請罪。石勒見他知罪,也就沒責罰。等到召見後例行“御賜午膳”時,石勒又指著一盤胡瓜問樊坦:“卿知此物何名?”樊坦看出這是石勒故意在考問他,便恭恭敬敬地回答道:“紫案佳肴,銀杯綠茶,金樽甘露,玉盤黃瓜。”石勒聽後,滿意地笑了。黃瓜便由此得名。

  黃瓜的美妙並不在於它的脆嫩鮮,而在於一刀剖開時,滿室清香。這種香久久不散,清新得像玉盤裡它的模樣,渾然天成,沒有絲毫蠻橫。

  十二三歲在校讀書,夏天時往往中餐過後,人手一根黃瓜。於是到處紅唇蓋白齒戲青彩!黃瓜所代表的青春是無憂無慮,最美好的時光。

  那時我在家裡也種下了黃瓜。卻不懂施肥,更不懂照料,只是傻傻地期待它開花結果。

  坐在院子裡,讀著蕭紅的《呼蘭河傳》,:「黃瓜願意開一個黃花,就開一個黃花,願意結一個黃瓜,就結一個黃瓜。若都不願意,就是一個黃瓜也不結,一朵花也不開,也沒有人問它......只是天空藍悠悠的,又高又遠。」

  於是不由得想流淚,心裡楚楚的。少不更事,卻開始知道孤獨兩字。

  我種的黃瓜終開出了瘦弱的花,結成手指大小的果。掛在那,一切都因之變得青澀。母親說蔬菜得施肥,才能長得高高大大。

  第二天,母親買了大個的黃瓜來,說中午做紫蘇煎黃瓜。

  肉厚的黃瓜不能太薄也不能太厚。煎得軟而微黃很需功力。

  然後加上紫蘇,紫蘇的香,黃瓜的香混在一起,幻化成另外一種更奇妙的香。這寂寞的黃瓜遇上老成的紫蘇,有種溫柔從心底升起。我們大口大口的吃著,贊嘆著,卻將那孤獨的感觸不知拋了去哪裡。

  聞香,得的是意境。食香,多的是實在。這因香結緣的紫蘇和黃瓜,算來該是前世的姻緣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