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得最早喜欢上清炒藕片,好像和一段湖北大鼓有关。里面有段唱词,提到了藕的做法:葱、生姜、大蒜、香麻油。后来看奶奶炒藕片,奶奶把藕片切得薄薄的,在大火的锅里边炒边淋上少量的水。慢慢你就能看见那藕片开始透明了,起了芡。炒好盛在青花的瓷盘里,放在那些菜肴中央格外显眼!吃起来脆而不硬,滑而爽口。
也不知道打什么时候开始,我和这滑藕片结下了不解之缘。到任何一家餐馆或是酒店(饭店),常常的就是去朋友家吃饭,都必定要点上这么一盘。说实在的,很少去酒店(饭店),一旦去,就一定要点藕片。不单单是喜欢吃它,另外还有别的一层意思,那就是看这家酒店(饭店)厨师的手艺如何。在我以为,一个不能炒出一盘叫人赏心悦目,色香俱佳的滑藕片的厨师,一定不是一位合格的厨师。
前不久,一个朋友请吃饭。那是一家规模很大的酒店(饭店),看上去很豪华。在点菜的时候,朋友要我点一个,我于是毫不犹豫就点了滑藕片。那位招呼我们的小姐用很奇怪的目光看着我,朋友说这样的酒店(饭店)通常是没有这道菜的。我说你们既然有藕,那能不能让厨师帮我炒一盘?那位小姐说去问问。后来终于达至了我的要求,一盘洁白如玉的滑藕片端了上来。但这藕片却成了一个我的心结,直到今天也解不开。怎么都觉得不是哪个味道,丝毫莲藕原本有的清香都无。回到家决定自己去买一斤藕,但走了好几家市场,却都没有那种白莲藕。后来在一个露天菜场听那位卖藕的师傅说,现在早已经不再种植那样的藕了!因为产量低。没办法买了市场上销售的藕回家,怎么也做不出过去那种味道来!这些藕居然连丝也很少了。
小时候喜欢夏秋季节荷花开放的景像,每当目睹一池清水面碧透人的眼,碧透人的心灵的荷叶,还有那些在碧绿的怀抱悄然绽放的荷花,人就不由自主会觉得神清漆爽,觉得生活真好。但通常里,我往往会忘记將这荷叶荷花与那些洁白的藕联系,彷彿它们就不是一个存在的几幅面孔。说来也奇怪,既然有了荷花和莲子这样的被子做种子,干吗还要有藕呢?难道就只是为了让它类说明一个道理,一个有关世间万物本就没有什么好与不好的道理?
古人爱荷,讚荷。佛教以荷花为佛的座,因为作为植物的种子,它是能蛰伏许多岁月而重生的。这就如轮迴,无生无死。然而在我,也是因为俗的缘故,常常记得的是藕。我喜欢吃藕,对藕有种奇怪的情结。小时候每当冬季采挖藕的时候,总会兴匆匆跑到池塘边,看着人们把一塘的水抽干了,露出池塘底黑色的淤泥。那些挖掘莲藕的人们,冒着严寒,下到齐大腿深的淤泥里,艰难地弯下腰,在泥里顺着曾经是顶着荷叶与出水的芙蓉荷梗,摸索到藕的所在。摸到了,慢慢在淤泥中用双手挤出一个空隙来,把节生的长长的藕拉了出来。这样的时刻是热闹喜庆的,因为通常都于春节即將来临有关。
在我们民族,荷花与莲藕似乎有着极强烈的情结,那篇周敦颐的《爱莲说》几乎就成了中国文化里道德的范本。并且我们的祖先还相信莲藕还有治疗的功用。唐人韩愈说凉藕是:“冷比雪霜甘比蜜,一片入口沉痾痊。”,李时珍的《本草纲目》称之为“灵根”,却还有人调笑说:这藕胖乎乎的。她怎知三千多年前在印度时,那些戴着串串链子的女人也许还嫌这藕不如自己的腰身丰满呢。
然而在我,只是喜欢这清炒藕片的一个清字。说实在的,能炒出藕片这道看似简单的菜肴的人很多,但真要將它炒好,炒出名堂来却不是任何人都办得到的。这正符合我们的哲学,至简方得至深。做这道菜选料是关键,其次是刀工火候:不能太厚,亦不能太薄。炒的时候火要恰倒好处,时间要把握得十分准确。否者不是过老就是不够。
说来也奇怪,人们总是在埋怨今天的东西不好吃,不单是指肉食类,也指蔬菜。法国几位科普作家写过一本关于植物的书,名字就叫《植物之美》,在里面她们指出一个问题,就是关于人类人为干涉植物的进化。书中有段话是这样说的:“无论对动物还是对植物,我们都是最后的灾难。在动物世界和植物世界里,我们今天已沦落到了试图拯救大量尚存或正在消失的物种的境地。正因为如此,我们过去叫做“植物园”的,现在却变成了“博物馆”。之所以会如此,是因为“植物园”的功能改变了。然而这还不是结束,我们今天为了获得更大产量的植物收获,还在冒险对耕种植物进行着基因实验。这比使用化肥,培养产量更高的植物品种,其后果更是任何人都无法估量的。
图:
http://big5.ce.cn/gate/big5/cathay.ce.cn/person/200704/30/t20070430_11232646.shtm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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