茹素隨想

愛情蔬食:(10)白水青豌豆

 

文/樹的心

 
 

  親最多的好像就是時間多。無論是退休前,還是退休後,都沒有什麼愛好,既不會跳舞唱歌,也不愛耍劍畫畫,更不喜和人家長裡短的碎嘴。母親是最普通的母親,如她那樣的舊式女子一般,就知道相夫教子,家人的天就是她的天,家人的地就是她的地。

  母親喜歡買豆類做菜,說是好吃,還營養豐富。母親買豆類時,從不買那種已剝去豆莢的,她總是買那些帶著豆莢的回家自個剝,因為她似乎總有用不完的時間。在家時,每當母親買了豌豆或毛豆,我就會坐在她的身邊和她一起剝。剝豌豆,手指會留下帶著豆子特有的含有奶腥味的味道,久久難以消散。有時還會發生點挺有趣的事兒。如有頑皮的豌豆會自動跳出殼,咕嚕地在地上蹦跳,弄得你就像把它們撿起來,放到碗裡去,卻又總是會一次次失手。

  有時候,看著剝去豆莢的豌豆米,清幽得好像誰的眼睛,你就會想起童話裡的豌豆公主!當你想知道一個小女孩她是不是真正的公主,那你就得在十一層棉被底下放上一顆小小的豌豆。但這時我老是會想著,手裡一粒粒清新可人的豌豆粒這麼嬌弱,該不會一踫就碎嗎?還有一個故事是說有一位母親,因為家裡生活很艱難,就讓兒子杰克去變賣唯一的財產——奶牛。杰克出門時踫到了一個老人,用五粒豌豆和他換了奶牛。老人告訴杰克:豌豆有著無與倫比的魔力。夜裡,撒在地上的豌豆長成了豆苗,一直長上了天空,老杰克爬上豆苗,發現這是另一個世界。連帶我國的周公解夢都有說:夢見豌豆,是祥瑞。農民夢見豌豆,莊稼會獲豐收。夢見吃生豌豆,是好兆頭,身體強壯。可惜我不曾做過任何有關豌豆的夢。而事實上,現實中的豌豆對我們來說就只是一種食物,最多是一種很好吃的食物。

  母親身體好時,早上都是六點就起床。煮飯,炒菜。我和姐姐常常對她說:"早上別做這麼菜,很累人的。"母親卻說:"我的時間多,多到可以看到豌豆長出來。"

  豌豆的做法有很多,像什麼什錦豌豆、麻辣脆豌豆、春筍豌豆,而母親卻偏好做一樣煮豌豆,所加的輔料也僅僅是切成了細絲的酸菜而已。但說不出是什麼原因,每次吃她做的這道煮豌豆,立馬就會感覺到心緒好像是放飛了的羽絨。

  母親說:"小時候家裡的菜園裡種了許多菜。別看南瓜,冬瓜很粗壯,可是,那些瓜剛種下的籽長出嫩芽的時候就像豌豆一樣。豌豆地裡的豌豆尖尖剛長出來,在月光下被小微風那麼一吹,細細的弱弱的,好似就會被吹走的,讓你忍不住就想把它們捧在手心窩裡。"母親總是說:"豌豆就是豌豆,不會是南瓜,冬瓜。它永遠只要兩個手指頭就能捏住的。豌豆開的花可比油菜花嬌嫩,一點一點的,像晚上閃爍的螢火蟲,你就不知道它們怎麼就會變成後來的圓溜溜的綠珠珠的!"

  母親老了。漸漸的,吃完飯就愛往沙發裡那麼一坐,看上去那麼瘦小。一頭曾經烏黑的秀發也已是斑駁。每當這時,我就忍不住會去輕輕依偎在她身邊。我想永遠做她的小豌豆,被她溫暖地用手心捧著,用指尖捏著。我不想長大了,也不忍看著她一天天變老。總在想,要是時間能夠只有一維該多好!永遠就只有一個現在,一個屋裡飄著媽媽煮的豌豆的清香清晨。